LITERATURE

16. 中國石油公司 1946年8月至1949年5月(繁体)

中國石油公司係由資源委員會甘肅油礦局改組而成立的。大部份人員來自重慶的甘肅油礦局。由國外物資組轉過去的僅尤寅照、曹祖娥及我三人。不久尤寅照辭職去中國銀行陳長桐的外匯管理處工作。

1946年陰曆7月18日我的大兒生於北京路宏仁醫院,當時住愚園路經濟部宿舍。芳嫂大約早半個多月生小兒。記得在溪家新建的汾陽路住宅,請哥嫂小兒的滿月喜酒。不久大兒滿月,喜酒在愚園路我宿舍左鄰的好萊塢舞廳請西餐。之國熱情幫忙,一切由他安排。記得之國取「五子登科」的吉利把餐桌分成五長條,每條上放一大盤紅喜蛋。分由開哥、芳嫂、我、中賢、和昌弟分坐五個主位。到親友同學同事等賓客百餘人。

開哥已於1946年6月7日去南京出任交通部材料司司長。鄉間哄傳,欣羨讚譽,因係我們第一人任高職。有人勸我也去材料司,弄個相當的位子,我曾仔細考慮過,未採納此建議。

我當時及以前的想法是: 開哥提攜我出來,自百水橋開始到香港,增加了閱歷。再經新、緬、印、渝等地的幾年工作經驗,有了做事的獨立能力。我對國家原本有實業救國的思想,認為一國無工業就無富強獨立。一個人也如此,沒有經濟實力,就難以創業,但也有白手起家的例子。我們老家無底子,只有經小到大,從無到有的一步步走。自己讀書不興,做官要講資格無望。所以自己想如何從經商著手積攢再辦實業的路子,憑自力創業,就毋須什麼資格了。如果我想再跟開哥,一則有如紅樓夢中所說:「一榮俱榮,一損俱損」的可能。再則工作做好了,自然應該,但做壞了,反而將連累開哥。三則自己親兄弟,難免被人議論任用私人,不利開哥進一步的發展。

現在看來,我當時的想法,倒使我免去了一場災難。傅元慶當時失業來滬看我商量,經我介紹給開哥進了材料司。但在後來的十年動亂中,他由於同沈惠林都在材料司工作過,因此牽連,吃了不少苦頭,差點送了命,而我就因未入材料司未遭此難。

自開哥出任材料司司長之後,大姐夫、浩然叔等均來過南京,意欲求職。我知道開哥,實有困難,一則自己人太親了,而根本的原因,無適當工作可以安排,否則如確有專長才能,自也可不避親戚之諱。他們心中有不滿之意,實屬兩難。

我對鄉裡親友鄰居有極深厚的同情心,覺得種田或教書收入微薄,生活清苦,如何能以自己的一點力量,加以幫助。靠介紹工作,謀小事,又有上述困難,因此一直有辦實業的想法,自己有了實力,即在我村東面,我家尖頭田,高乾柯埄建造榨油廠,磚瓦廠等,或再辦織布廠,為婦女也創造就業機會 (當時馬杭橋已有小織布廠)。我村水路可直通常州和戚墅堰,交通方便,雖距離較遠,但對成本無多大影響。人員全用鄉人,自家人及近親。如請景祥伯、昌弟等擔任董事 (以大喻小) 開甲哥擔任經理,因他經過商,鄉下情況及人頭熟,也有點能力,只要我們掌握得當,就不至於豁邊。請大姐夫掌握財會,二姐夫主持內務,仲祺等也可吸收進來。工人左鄰右舍,由近而遠,本村開始,為經營得好再擴大吸收外村人。這樣就可根本解決:鄉親們對我們在外面做事的人的企望和要求推薦點事做做,或借點錢用用。如能辦得好,符合當時社會經濟發展的潮流,也可能得到進一步的發展。此外我想到,我是靠免費才能讀完高中而跳出鄉土的。也應對本鄉本村的有天資的兒童給以讀書的機會,所以請浩然叔等以較高待遇,安心辦好茅堰義務小學。有前途可造就的學生,就資助逐步深造。但時代不同了,空想而已。

我在中國石油公司擔任水運工作,常與海關、船公司、運輸行業接觸,對進出口貿易運輸較熟。同時有以上的遐想,所以想從運輸業著手,一步步從小到大為自己創業打基礎。曾與人辦過二次運輸報開行,時在1947年下半年和1948年,但都未能成功,有願難償。

1946年大約是9、10月,景祥伯來滬遊覽,住武昌路曉生弟家。我聞悉後,擇一星期日。時我仍住愚園路宿舍,正好昌弟也在滬。向俞惠芳嫂借得一輛小轎車,我自己駕駛,同中賢、昌弟先開到寶山路即現住家。察看已分配給我新修的宿舍,再開到武昌路邀請景祥伯和曉生弟坐車回愚園路家中吃午飯,下午休息後,又開到中山公園等處遊玩,晚飯後再送他們回家。景祥伯回鄉後逢熱人便說我會開車,坐過了小轎車,非常高興。景祥伯和父親相處一生,似親兄弟。父親在外工作,承他誠心照料,一切事和他商量,無不盡力幫助,安排妥貼,如造屋及父親喪事等等。能有此機會,請他坐車遊公園,聊表我們的一點心意。

1947年大約是秋天,姑母時在城中,隨大姐夫有事來滬,一時興起,姑母也隨大姐夫同來滬,生平第一次。到後我和中賢都非常高興,也趁星期日,向同學王務襄借了他父親的一輛吉普車,遊了龍華等處,並似曾到交通大學,找徐同生同遊,因他不在未遇。姑母不肯多住,仍隨大姐夫返常。姑母一生,除以前曾坐燒香船去杭州燒香遊玩過一次外,未到其他地方去過。此次偶然的機會能來上海一遊,出乎意外,至為高興。

1948年4月下旬,我請母親和昌弟來滬,準備去杭州遊覽。姑母因去過了,留在鄉下家中看家。來滬住二三日後,我們坐早車到杭州,住在相距湖濱不大遠的一家旅館中,飯後稍休息,即到湖濱公園一帶走走,觀看西湖景色。並漫步遊覽了街景,旋即回旅店休息。那時交通不便,開哥曾寫了一張名片介紹聯系汽車週遊。但在旅館中聽有的遊客說,坐汽車太快一瞬而過,倒不如坐黃包車沿途可仔細觀賞。我聞後覺得有道理,就當晚包了三輛黃包車,明日遊一天。翌晨用過早點,即坐車慢慢的拉著經湖濱,沿裏西湖,過斷橋,玩了花港觀魚等多處,最遠到靈隱。母親非常虔誠,掛了黃布燒香袋,見到廟宇菩薩,就點香燭跪拜,祝佑所有親人家家平安,後經蘇堤而返,整整一天。遊後我們覺得黃包車拉得慢,可以稱心多看四週景色,確比汽車一晃而過為好。次日坐船遊湖,在三潭印月或樓外樓巧遇鼎三夫婦及其兄妹等也來遊西湖,見面談笑一刻,各自分開續遊。第三天乘公用汽車去六和塔,觀看錢塘江大橋,又進山到虎跑泉,午後回城,似到浙江大學校前看了一下,再回旅館,結帳取物稍休息後即乘車返滬。曾拍過一卷照片,十年動亂中已毀失,可惜之至。

West Lake (杭州西湖)Image by 彬彬 王 from Pixabay

1949年陰曆新年,我曾與中賢,當時懷孕(小兒)在身,帶了大兒回鄉下家中,和母親、姑母、昌弟過了一個新年。這年陰曆2月16日小兒生在蘇州河畔的公濟醫院,滿月時家中請了二席喜酒,都是中國石油公司的同事。這是小兒子的照片。

1949年初,中國石油公司人員,有分批調台灣計劃。當時我的想法是:聽候調派。記得曾去過二批,後來又有一部份,從台灣再調回上海。

4月底,昌弟來滬探望。5月間開哥芳嫂和三姪決定離滬,也為昌弟買好了機票。但最後上機前,昌弟孝思母親姑母在鄉,毅然讓去機票留滬,未隨哥嫂前去。我南洋中學同學尹鍾逵原在台灣工作,四月間攜家返滬,稍停留即送家眷回江西上猶老家。昌弟與鍾逵,現在看來,正好一可走而不走,一可不回而回,從此樂苦顛倒了幾十年。又想到劉之國的離滬去港,也可說是苦樂顛倒了。此是否命運呢,我不信命運,是一個人的思想在當時特定環境中的並無預見的決定而已,但後果竟有如此的不同,就無法解釋了。

想到昌弟的一生,實為他可惜,倘非自小成疾,則自亦讀書工作在外。他凡事認真,記憶力強,如一直上學,成就必在我上。再如當時隨哥嫂外出,也可能做點工作,必另有一番景況了。

Previous slide
Next slide
文学涧

Leave a Reply

Your email address will not be published. Required fields are marked *

English
Verified by MonsterInsights